1
欣赏美景后如果不能拍照留念，留下的恐怕只有遗憾。
马修摇着头，出发之前他已经做足功课，但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还差得太远。
“没带照相机好可惜。”
像是听到他的心声，一旁的索伦有点可惜的抱怨，他这时候真的很想和它们照相留念，毕竟真的很美。
不过，毕竟是不善多愁善感的年纪，两个男孩在惋惜一阵后，就对眼前经过的一切产生了兴趣，毕竟是活生生的一切，天性好奇的他们没理由不被吸引。
“这里说不定有人鱼哦～”
一旁，合上《琉璃溶洞见闻录》的飞燕忽然抬头向三个男孩提醒。
对万物充满超强好奇心，千寒飞快回头询问。
“像阿罗萨大叔那样的人鱼吗？”
“阿罗萨是鱼人，不是人鱼。”
船尾，索伦下意识的纠正错误。
“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人鱼用肺呼吸，鱼人用腮呼吸…算了，你只要将人鱼当成人类就可以了。”
察觉千寒越听越迷糊，索伦失去解释的想法。
“那好神奇！”
说着他四下张望，下一刻更是直接将头埋入水中，咕噜噜噜吐着气泡。
“你最神奇！”
在心里暗暗吐槽，索伦回头继续划动船桨。
但过没一会，埋头在水中吐泡泡的男孩让他不忍直视。
“喂，人鱼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可过了半响，某个显然对那些游鱼产生好奇的男孩仍埋头在水底，他并没有回应索伦。倒是一旁划船太久感觉有些无趣的马修出声反驳。
“鱼人都出现了，再来个人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扭头盯着唱反调的马修，索伦停止划船动作，很认真的提醒。
“如果真出现在这里，我保证你绝对死定了！”
从未看过《海洋通鉴》，马修并不了解真正意义上的人鱼，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坐在小船另一边他的死对头刚才明显是在找茬。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我有很严重的偏见？”
“不用觉得，就是有很大的偏见。”
“那你倒是说说人鱼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因为这里不是大海！”
“不是大海那又这么样！”
“不是大海就不可能出现人鱼！”
“那你解释那个是什么。”
抬手一指前方，马修瞬间让索伦闭嘴。
那是长着与人类一样上身，但却有着鱼的尾巴的智慧生命。
我感觉我在做梦。
将整个脑袋泡在水里，千寒正跟一张美丽的脸对视，看到这一幕的索伦彻底被那种美丽的生命惊呆了。
“呜噜噜噜噜噜噜~~”
张嘴说出一大串气泡，千寒打招呼的同时还伸出手在对方脸上捏了捏，之后继续惊讶的发出呜噜噜噜，一串完全无法辨别的声音。
“这个笨蛋！”
实在看不过眼的飞燕伸手将他拽出水面。
“哇~你们好漂亮啊~”
第一句能让人理解的声音总算被他说出口。
将肩膀以上部位浮出水面，两名样貌相似的雌性人鱼中，颈部挂着精致水晶项链的年幼妹妹的向她身边的姐姐炫耀。
“我说他是个笨蛋没错了吧。”
“哼~给你！”
另外一名雌性人鱼将装有极具观赏性彩色观赏鱼的玻璃球推给对方。
船上见到这一幕的索伦和马修面面相觊，很显然，两名人鱼在水中达成一个对赌协议。
“我觉得我们好像要倒霉了。”
想起童话书中熟悉的桥段，索伦开始发愁，那个人鱼明显是在迁怒。
“不是好像，而是一定！”
输了赌约生气的人鱼回头盯着小船上的人，这让船上的三个孩子顿时紧张起来，从两名人鱼身上他们感受到一种沉重的压力。
但这一切并没有影响到千寒，他只是诧异的歪头。
“喂，你们叫什么啊~”
有别于人类目光，呆在水中的人鱼能敏锐察觉出男孩眼神中那种无比简单的惊讶和好奇。
难道人鱼已经失去对人类的诱惑力了吗？
古怪的念头在心中升起，生气的人鱼脸色挣扎起来。
从接触人类以来，她所遇到的雄性人类无一都对她们报有极强的占有欲。但是，眼前这个男孩真的只是在问她们的名字。
“你们不会没有名字吧？好可怜，不过皮肤好滑，摸起来感觉很舒服。”
等了半天发现对方仍没有告知名字，伸手怜悯的千寒却意外的发现对方皮肤摸起来让人忍不住想掐两把。
而随后他果然那样做了。
“该死！”
在心里暗骂一声，来不及制止千寒自杀举动的索伦内心有点崩溃。
然而，这时候才懊恼对事情绝对没有帮助，他只能他屏住呼吸不敢出声，祈祷千寒的举动不要惹恼人鱼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仿佛听到他渺小的愿望，那个人鱼总算回过神。
“竟然不是攻击……喂，你不知道雄性人类和人鱼是不死不休的死敌吗？”
被掐住脸颊的人鱼话语明显口齿不清，但千寒还是完全听懂了。
“从来没听过，你们听过吗？”
楞了一下，千寒回头询问同伴，随后得到索伦和马修一致点头的答案。
“为什么会是死敌啊？她们看起来很可爱啊。”
若对方真的是牙牙学语的孩子也就算了，这种几乎成为玩笑的幼稚是怎么回事？
被捏住脸颊的人鱼感觉更加困惑，近距离的观察让她看出男孩一点也不做作，并不是在开玩笑，之前那个问题他是认真的！
得出这个结论，被捏住脸颊的人鱼终于有了动作，她挣开千寒的手向后退了一点。
“你这个笨蛋，我们有语言当然就会有名字！”
明显傲娇的语气如果遇到毒舌说不定就会发生很有意思的事情，但很显然，他们中没有人懂得这项技能。
千寒奇怪的歪着头。
“是这样啊，那你们叫什么啊？”
“碧昂丝·格兰特姆，这个是妹妹卡莎丽，你呢，叫什么？”
似乎是要掩饰自己的尴尬，幼年期的人鱼连忙回答问题。
“交换名字大家就是朋友了~”
回答的同时跳到水里，千寒抓住机会又捏住碧昂丝的脸蛋。
“我叫千寒。”
一瞬间发生的事情让索伦再度紧张起来，不过随后而来的是错愕。
被侵犯的人鱼竟然一点抵抗的迹象也没有，反而表现得很开心。
天真无邪的占便宜竟然不会激怒雌性人鱼？
这算什么？
思考一晚上的索伦忽然想起阿罗萨的话，此刻他总算有点明白旗鱼鱼人阿罗萨想要表达的意思，真正敞开心胸的人根本不会在意任何事情。
大度，要大度，他这样告诉自己。
心中那点担心消失不见，一行人的交流就开始从新被索伦听见并且记住。
“你们是怎么会跑到这里？”
报复性同样捏住千寒脸颊的碧昂丝开口求证。
“感觉这里很好玩就进来了。”
“是这样吗？”
“对啊。”
眨了眨眼睛，碧昂丝觉得心跳加快，千寒的笑容让她忍不住想要接近。
“接下来想去哪里玩，要不要到我们那里做客？”
“诶！！！！好啊~一起去吧！！”
欣然接受邀请，他回头看着其他三名同伴。
“去是没问题，但水下我们只能待二十分钟。”
“那个没关系的，我们居住的环境也很适合人类。”
2
一行人消失二十分钟后。
一道黑影在树枝藤蔓之间闪烁最后落在那艘空荡荡的木船上。
唐吸了吸鼻子，嗅到一股奇特的味道。
“有人鱼清香味道但没有打斗痕迹，是来不及反应还是？”
站着分析了一会，他跳入平静的水面溅起一朵水花。
3
闲不下来的千寒来回寻找着有趣的东西。
他将眼睛以下部分全部浸入水中呜噜噜噜的玩起水泡。
“你真的好有趣啊~”
相比较沉稳的碧昂丝，卡莎丽反应更直接得多，她学着千寒的样子在水中吐着水泡。
两人大眼瞪小眼让见到这一幕相对成熟的几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由于是在半道上，两个天真的笨蛋毫无意外的遭到镇压，不甘心的再度上路。
通过拱形的水道长廊，索伦发现这里的水位稍浅，巨大的宫殿开始出现一些可供人坐上去的石椅。
与此同时，犹如白昼的光线照耀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令人感到惬意。
“通过精巧的棱镜采光，这座水晶宫的设计者很厉害。”
走在淹过胸部的水中，索伦语气有些惊艳。
然而，即使有千寒存在，艾莉回答的语气仍偏向冷淡。
“那是自然。”
“呵呵。”
笑了一下想要让气氛活跃，但索伦却发现有些尴尬，不过他并不气馁，只要有千寒在，他总有一天能学会那种笑容。
一列幼年期鱼人奉上美食之后退下，异于人类食物的盛宴开始。
千寒的吃相很难看，用狼吞虎咽都不足以形容，反观其他三个孩子，他们显得要文雅得多。
然而，让索伦意外的是，他们三个加起来的人气竟然比不过千寒一个人。
感觉好失败。
他这样对自己说。
4
有别于寻常人类认知，人鱼族并非人类想象中那么柔弱。
一降生就拥有人类一环法师的基本实力，哪怕完全不修行，三百年漫长成长期之后，最差劲的人鱼也可以轻松与人类中最中坚的力量进行抗衡，那才是童话故事背后人鱼一族真正的面目。
转眼就过了中午，盛宴终于落下帷幕，因为进食而“安静一会”的千寒开始在水晶宫里瞎转起来。
与寻常人类想象的人鱼世界不同，这里的生存环境有一半以上存在沙滩。
就算没有沙滩，水中也会布置较为光滑的岩石，或者充满艺术气息的水中座椅。
围着一块像四脚朝天海狸的岩石，千寒与卡莎丽追逐了一会，随后两人在水中大眼瞪小眼吐着泡泡。
远处，呆在浅水区的碧昂丝见到这一幕，微微一愣后就继续泡在水中享受悠闲的时光。
更远处，换上裙摆泳装的飞燕不一会游到碧昂丝身边。
“有事？”
睁开眼睛，碧昂丝看着女孩。
“没有，看你一个人就过来了。”
说着，飞燕为自己套好泳圈将整个人浸泡在水里彻底放松下来。
默默看了一会，碧昂丝没有从女孩身上感受到令人厌烦的气息。
她就是很自然的泡在那里，也只是很自然的泡在那里。
没有种族歧视、甚至连隔阂都无法产生，碧昂丝从她身上感受到生命对等，这真的很难得。
换个舒适的体态，碧昂丝转个身正面面对女孩。
“就没有好奇的地方？我还以为你是对这里产生研究兴趣过来找我呢。”
飞燕深深地记得当初她的母亲骗她学习就是这种口气。
不过，她不是对方的妹妹卡莎丽，而且也已经过了撒娇的年纪，睁开眼睛看着碧昂丝，她流露出询问时候才会出现的习惯表情。
“其实还真的有一个疑惑。同样是恒温动物、同样是胎生、同样用肺部呼吸甚至连基因相似度也超过百分九十九点七，你们感觉很像人类。”
沉默认真思考一下，碧昂丝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这个问题是是你自己想到的？”
“不是，是这本书上看到的。”
飞燕摇了摇手里的书籍。
“原来是这样，那你知道青蛙吧？”
“青蛙？”
重复一句的飞燕不由一愣，这跨度有点大，她反应不过来。
“准确的说，是蝌蚪变成青蛙的全过程。”
将目光放在女孩身上，碧昂丝平静的解释。
皱眉的飞燕无法找到两者之间共通之处。
“这个跟我们的话题有什么联系？”
“当然有联系啊，有时候，我们也会有我们到底是怎么进化来的这种困惑…但很奇怪，人鱼族没有进化史。从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是现在这种形态，这不符合生物进化规律，有些学者怀疑我们是以蛙类为创意，将人与鱼基因进行混合修改创造的一族。”
“这是假的吧…”
微张着嘴，飞燕被这个说法惊讶到了。
“幼生期是人身鱼尾，进入成年阶段，属于下肢以及其他器官开始二次发育、鱼尾开始退化，正式成年，鱼尾会完全退化消失。除了形态和时间跨度不同，你觉得有哪里不对？”
张嘴想表达什么，飞燕却发现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好了，别在意，这只是个推测。”
“我知道了。”
平静浸泡在水中，飞燕内心根本没办法像外表那般不在意。
在万千智慧种族中，基因与人类相似度达到百分九十九的就达到近百种，而那些无一例外都对人类抱有敌意。
“人类为什么会同时得罪那么多智慧种”这个疑问至今仍是一个谜团，闭上眼睛，接近九岁的女孩想要弄清楚这一切。
“呜噜噜噜…”
“呜噜噜噜…”
“呜噜噜噜噜噜…”
“呜噜噜噜噜噜？”
将眼睛以下部位浸泡在水中，智商无下限的傻瓜相互盯着对方以一种奇怪的语言进行交流。
而在相比起这两个傻瓜，不远处一个更傻的傻瓜忽然警醒。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索伦就看着两个傻瓜用别致的方式沟通，他的表情已经完成挑眉、愕然、眯眼、皱眉、拧眉、麻木等一系列复杂变化。
从未想过有人能将这种游戏玩到这种让人感到麻木的境界。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的感想。
就算是三岁小孩，你们也该腻了吧？
没有预兆，他忽然很想说这句话。
不过，在他付诸行动之前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在水里跟一名鱼人完成一场游泳马拉松，往岸上走的马修走到一人一鱼身边，蹲下身平时千寒。
“要在这里呆多久？”
“呜噜噜！”
“不知道？”
眉头一皱，马修认真确认后站了起来。
他能看出千寒的兴趣正在消退，只要再等等，不用催促他自己就会厌倦离开这里。
如马修所料，不久之后两个玩腻的笨蛋智商稍微得到增加，他们不再泡在水里吐泡泡，而是和其他几人聚成一团。
抬头看着一行人，卡莎丽有些不舍，想要出声挽留。
“要走了吗？”
“嗯。”
“那以后一定要常来玩。”
“好。”
千寒认真的答应。
5
沿着来的时候的通道往回走，一行四人随后进入适应水压的注水舱。
内置舱门关闭之后，水舱开始注水。
时间的流逝，舱内水压逐渐升高到足够触发装置，砰地一声，外置舱门被弹开。
十分钟后，一行四人浮出水面。
还未上船，千寒就发现船头坐着一个人。
“你是谁？”
没有立刻给予回答，背影侧过身露出他那张脸。
逃课被追出校门的老师逮住，三个孩子心虚的噤若寒蝉，过去被灌输的记忆此刻开始发挥作用。
不出意外，几个孩子即将迎来人生中，最严厉的训斥。
——可惜，这里有心智仍十分不健全的存在。
旁若无人的爬上船，之后陆续拉上同伴，身后的教官唐彻底被望诸脑后，那种摆着死人脸的冷傲生命不在千寒交际范围之内。
唐有些尴尬，等人都上了小船，不懂得跟孩子交流的他，态度下意识变得冷冰冰。
他记得，对接受要听话教育的孩子，最严厉的警告处罚方法就是被学校除名——八岁的孩子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自尊心，没有孩子能接受被开除后，来自别人异样的批判目光。
“你们，不怕被学校开除吗？”
模仿小时候记忆中的老师，唐的声音充满压迫，几个孩子表情出现变化，唐看出这句话对孩子的杀伤力。
“不怕！那种鬼地方才不要待着，回去就跟父亲说，我～不～去～上～课～！”
是不是哪里不对？
千寒那不经过思考的答案，直接粉碎唐对八岁孩子的全部看法。
任性而又毫无畏惧。
无法维护身为教官威严的唐，不认为自己有过错的千寒，两者之间存在着难以调和的矛盾。
但年长者毕竟是年长者，知道用这种方式无法跟千寒交流，唐下一刻伸出手按着男孩的头。
“别太任性，现在的你还不懂。”
说着，将目光投向其他三个孩子。
“他任性不懂事就算了，你们三个难到也是笨蛋？第一堂课我跟你们说过的你们全都不记得了？”
直接的将全部过错丢给三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唐成功摆平来自熊孩子的挑战。
比起马修和飞燕，索伦直接听明白这一句话，他知道这件事基本已经过去。
偷偷看一眼船头的唐，他在心里松了口气，同时，更加佩服千寒这种可以改变任何局面，堪称逆天的天赋，不管有意无意，他都改变了唐的态度。
壮了壮胆子，他回答说：
“没有忘记，但导师主动帮学生翘课这种事…真的很难相信。”
唐见好就收，他不再说话，初次见面答应带孩子翘课的他，内心真实想法是，带他们到校外训练场，进行地狱级魔鬼训练。
嘛～有时候，恶魔的好意也不全是没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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